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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介苗誘導腫瘤專一的殺手 T 細胞攻擊膀胱癌

卡介苗(BCG vaccine)含有活性減毒的結核菌(Mycobacterium bovis),最常用於預防結核病,但其實還有另一個相當實用的臨床用途—治療初期膀胱癌(urolethial bladder cancer) [註1],這可說是歷史上最成功也進行最久的細菌免疫—腫瘤治療,其他微生物相關的腫瘤治療都還處於研究或試驗階段。過去科學家們推測T淋巴球(T lymphocyte)媒介 BCG 的療效,而且與 BCG 專一的淋巴球相關,但當初的認知僅限於此。所以,Memorial Sloan Kettering Cancer Center 的研究團隊使用小鼠及 MB49 膀胱癌細胞株當作模式,期望找出BCG 治療膀胱癌的機制。

整體實驗小鼠除控制組以外,還包含:只接受 BCG 的健康組、MB49 加 PBS [註2] 的癌症組、MB49 加 BCG 的治療組、MB49 加 BCG 且活到最後的癌症生還組。中途添加的控制邊因包含移除T淋巴球、移植 T 淋巴球等等。本研究主要觀察目標為,存活曲線、各類細胞數量,而團隊特別注重存活曲線,因為過去的研究常常缺少觀察長期的存活率。首先,團隊發現,BCG 治療不會增加腫瘤內部淋巴球的總數,但可以提高 CD4 T 淋巴球的比率、促進細胞生長分化、抑制 PD-1。前述趨勢也顯現於 CD8 T 淋巴球,但數據沒達到統計顯著差異。如果預先使用抗體,分別清除 CD4 T或CD8 T 淋巴球,即使使用 BCG 治療,老鼠仍會快速死亡,這證明 BCG 的療效需要同時依靠 CD4 與 CD8 T淋巴球(圖一)。

圖一:(A)膀胱癌腫瘤內部的 CD4 T 淋巴球的絕對數量及相對百分比,PBS 為對照組、BCG 為疫苗治療組。(B)癌症小鼠接受各式處置的生存曲線,αCD4表示小鼠的 CD4 T 淋巴球被清除,αCD8 表示小鼠的 CD8 T 淋巴球被清除。 圖片來源:https://doi.org/10.1073/pnas.2004421117

接著,研究團隊想區分到底是「BCG 專一的」還是「腫瘤專一的」T 淋巴球提供免疫抵抗力。如果阻止 BCG 減活細菌被運送到淋巴結,BCG 治療依然有效。如果幫治療組小鼠(MB49 加 BCG)多移植入針對 BCG 的 CD4 T 細胞,可發現大量T細胞被活化,但這些小鼠並未特別長命,此結果與早前結果相反 [1],BCG專一的T淋巴球並不足以抵抗腫瘤。

因為前述矛盾的發現,團隊轉而研究腫瘤專一的 T 淋巴球。團隊觀察到,癌症生還組的小鼠可以完全排斥第二次植入的腫瘤細胞,然而健康組的小鼠,無法完全抵抗腫瘤植入,所以腫瘤本身的抗原也跟 BCG 引發的免疫相關(圖二 A、B)。如果抑制癌症生還組小鼠的CD4 T淋巴球,第二次植入的癌細胞又恢復蓬勃生機,若是抑制 CD8 T 淋巴球,腫瘤還是被排斥。如果分離癌症生還組的T淋巴球,注射到普通小鼠,這些小鼠也可以抵抗植入的膀胱癌 MB49 細胞,相對來自健康組小鼠的 T 淋巴球,並沒辦法幫助普通小鼠免疫(圖二 C)。從這些實驗可見,BCG疫苗可以引發針對腫瘤的、CD4 T 淋巴球的免疫反應。接著發現,BCG 疫苗增強腫瘤專一的T淋巴球們分化、減少抑制性訊號(CD44 表現增加、PD-1表現減少),而且腫瘤專一的 CD4 T 淋巴球產生較多 IFN-γ(interferon gamma;丙型干擾素)。

而 IFN-γ 的接受者是誰呢?膀胱癌細胞表現總是表現干擾素受體,且能夠對 IFN-γ 正常反應。他們用 CRISPR 剃除 MB49 的干擾素受體,再植入小鼠,則 BCG 治療完全失效,甚至比癌症組的小鼠還短命。即使是癌症生還組的小鼠,也無法完全排斥缺乏干擾素受體的腫瘤細胞。由此可推論,BCG治療生效、針對癌細胞的長期後天免疫,都需要 IFN-γ(圖三)。

圖二:(A)利用 IVIS spectrum造影系統,小鼠體內的腫瘤產生螢光訊號。Naïve 指未經任何處置就植入癌細胞的小鼠,植入的腫瘤皆順利生長。Survivor 指已經利用 BCG 治療且痊癒的癌症小鼠,完全沒有腫瘤訊號。(B)植入的MB49腫瘤體積,依前處理分組。MB49+BCG 跟圖三 A 的survivor相同。(C)普通健康小鼠,接受不同來源的T細胞之後,抵抗膀胱癌的存活率。圖片來源:https://doi.org/10.1073/pnas.2004421117

圖三:(A) 正常/ IFN-γ 被敲除的腫瘤及治療的生存曲線。MB49^IFNGRKO 代表腫瘤細胞的IFN-γ的受體被剃除(knockout)。(B)膀胱腫瘤體積隨時間的變化,實線代表平均值,虛線為每個個體的趨勢。圖片來源:https://doi.org/10.1073/pnas.2004421117

這篇論文發表了一些跟早期推測相反的結果,也提出更細緻的解析,揭示 BCG 疫苗如何治療膀胱癌。團隊所發現的免疫機制,也可建議作為臨床的生物標記(biomarker)。筆者查詢到2篇不同時間發表的臨床論文,雖然沒引述本篇小新聞的主要文獻,但也初步認為IFN-γ跟膀胱癌病患的存活相關 [2, 3]。BCG 的作用與現代免疫檢查點抑制劑(immune checkpoint inhibitor)類似,都需要 IFN-γ。免疫檢查點抑制劑的效果多與 CD8 T 淋巴球相關,然而 BCG 更依賴 CD4 T 淋巴球。未來,還需要探明 IFN-γ 及其受體如何作用於癌細胞。

註1:將 BCG 灌入病患的膀胱,停留一段時間再排出,為高復發風險、初期膀胱癌的標準治療。
註2:PBS(Phosphate-buffered saline)緩衝溶液,為等張溶液,類似生理實驗水,通常做為實驗的控制組。

Main Article:
Antonelli, A. C., Binyamin, A., Hohl, T. M., Glickman, M. S., & Redelman-Sidi, G. (2020). Bacterial immunotherapy for cancer induces CD4-dependent tumor-specific immunity through tumor-intrinsic interferon-γ signaling.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, 117(31), 18627-18637. https://doi.org/10.1073/pnas.2004421117

參考文獻:
[1] Biot, C., Rentsch, C. A., Gsponer, J. R., Birkhäuser, F. D., Jusforgues-Saklani, H., Lemaître, F., … & Albert, M. L. (2012). Preexisting BCG-specific T cells improve intravesical immunotherapy for bladder cancer. Science translational medicine, 4(137), 137ra72-137ra72. https://www.science.org/doi/10.1126/scitranslmed.3003586
[2] Gillezeau, C., Movva, N., van Gerwen, M., Rabon-Stith, K., Shire, N., Brohawn, P. Z., … & Fryzek, J. (2022). Interferon gamma expression and mortality in unselected cohorts of urothelial bladder cancer patients. Plos one, 17(8), e0271339. https://doi.org/10.1371/journal.pone.0271339
[3] Shan, G., Tang, T., Qian, H., & Xia, Y. (2018). Certain BCG-reactive responses are associated with bladder cancer prognosis. Cancer Immunology, Immunotherapy, 67, 797-803. https://doi.org/10.1007/s00262-018-2127-y

撰文|王振宇
審稿|蕭皓文

About the author

王振宇

王振宇

臺灣大學醫學系畢業後即到診所服務,開始當醫生半年內就遇到COVID-19疫情爆發。度過漫長的兩年,終於在2021年開始就讀加州大學爾灣分校,生態演化博士班。專長為分子演化、基因體結構、植物分類學。大學時期,第一的研究企劃由王震哲教授指導,研究臺灣紫背草屬植物的分類及雜交,第二個研究計畫由王弘毅老師指導,研究台灣淡水魚類的雜交及族群遺傳學。其他的興趣還包含園藝、攝影、製茶、陶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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